社交網絡中的“傳染”現(xiàn)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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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有句古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過去幾年中，一個接一個的科學研究顯示：體重增加、嗑藥、嗜酒，甚至寂寞和憂郁并非孤立的現(xiàn)象，而是有著強大的傳染性——它們就像隨著打噴嚏而傳播的細菌那樣，在人際網絡間蔓延。
關于個人健康習慣會感染同伴的老觀念最近得到了大量的科學支持。吸煙、肥胖這類行為很有可能會在同齡人的社交網絡中互相傳染。研究顯示，如果你的朋友都是煙民，你也很可能會加入他們。如果他們都是胖子，你的褲腰帶很可能會越來越緊。如果他們樂觀豁達，你也會笑容滿面。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簡直不勝枚舉。
不少公眾健康領域的領袖人物都相信，這種社交網絡的影響力可以在廣泛的、群體的規(guī)模下促進人們的健康和幸福。有人還把它看作是一項非常有潛力的方法，來對抗日益突出的健康問題，比如肥胖、吸煙和自殺。
“我們越來越意識到，人們處在社交網絡中、活躍在社交網絡中，這對健康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美國國立衛(wèi)生研究院行為與社會科學研究所的代理主任黛博拉·奧斯特說。但目前尚不清晰的是，什么是推動人們形成健康習慣、遠離有害習慣的最佳方法。實驗的結果也良莠不齊——有的方法成功了，另一些卻沒什么效果。今年三月，美國國立衛(wèi)生研究院推出了一項研究資金，鼓勵科學家們研究如何通過社交網絡來增進公眾健康。
尼古拉斯·克里斯塔斯基任教于哈佛醫(yī)學院，2009年還與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的詹姆士·福勒教授合作出版了一本名為《聯(lián)系：社交網絡的驚人力量及其如何塑造我們的生活》的著作。克里斯塔斯基教授表示，公眾健康項目可以通過兩種方式接入社交網絡。
據(jù)克里斯塔斯基教授表示，其中一個方式就是操控人們的社交聯(lián)系。打造人為的社交團體——比如減肥中心——可以促使不夠健康的成員們追求更健康的行為。
第二個方式在克里斯塔斯基教授看來更有潛力。那就是操控現(xiàn)有的社交網絡，使積極的健康資訊具有“傳染性”。在這種模式中，公眾健康項目可以首先由社交網絡的關鍵成員入手，從而影響整個社交網絡。
社會學家口中的“社交網絡”指的是一切社交圈子，在這些圈子里，人們交流想法、分享經歷，并著實地接觸到其他成員的生活——包括居民區(qū)、辦公室、課室或者是像Facebook這樣的虛擬社區(qū)。
由于數(shù)據(jù)分析方面的進步，找出社交網絡中最具影響力、最受歡迎的人不再困難。竅門是找到那些可以以最少的付出，創(chuàng)造出最多積極的健康影響力的人，并盡可能地完善項目的設計。 2
美國南加州大學的預防醫(yī)學教授托馬斯·瓦倫特進行了一項研究，其結果發(fā)布在了2003年的《美國公共健康雜志》上。這項研究的內容是讓一群六年級生參與一個為期八周的預防吸煙實驗。參加實驗的幾組學生（在實驗中被看做是幾個“社交網絡”）被告誡不要吸煙，告誡者分別是由同學選出來的學生代表、由老師選出來的學生代表以及隨機抽取的學生代表。總體來說，由同學自己選出來的代表更好地推動了預防吸煙的工作。在這樣的小組中，試圖吸煙的人比較少，而且一年后的吸煙率也比較低。
不過同樣由瓦倫特教授帶頭的后續(xù)實驗并不那么成功。在這次的實驗中，南加州的高中生參與了一個為期12課時的毒品預防課。當課程是由有影響力、學生選出的同齡人任教時，其對健康行為的引導更加有效。但值得注意的是，吸食毒品的現(xiàn)象僅僅在相對“干凈”的社交圈中減少，而對于朋友圈里存在癮君子的人來說，這個項目的實施鼓勵了吸毒。這項研究結果發(fā)表在2007年的《癮》雜志上。
這種好壞參半的研究結果表明，項目應根據(jù)實驗人員意欲干涉的社交圈的類型，來設計相應的實驗。瓦倫特教授還補充道，如此重要的一點竟在所有促進健康的項目中遭到忽視。
“你不能把實驗的內容和參加實驗的人員分離開來，”他說，“信息的關鍵正在于傳達信息的人。”
瓦倫特教授目前參與了一個叫“力量來源”的研究項目。這個項目由羅徹斯特大學的彼得·懷曼教授牽頭，意圖研究社交圈中的關鍵成員在自殺預防的工作中起到的作用。這個項目讓學生們熟悉應對自殺的方法，并鼓勵他們向有自殺傾向的伙伴伸出援手。來自紐約和北達科塔州36所高中的學生代表們將學習這個項目，并將其推廣到自己的社交圈里去——也就是“社交網絡”。研究者希望在接下來5年里，參與實驗的學生們能比控制組的學生得到更多的幫助，并減少自殺的現(xiàn)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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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網絡干涉可能對防止肥胖也有幫助，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的經濟學家斯科特·卡雷爾表示。在最近的一項研究中，卡雷爾和他的同僚研究了空軍軍官學校學生健身習慣是如何傳播的。研究發(fā)現(xiàn)，一旦某學生的社交圈中有一半的人身材走形，這個學生肥胖的可能性會增加兩倍。
這項發(fā)現(xiàn)強調了社交網絡的影響力是雙向的——有好也有壞——但卡雷爾從結果中看到了好的一面。“如果能讓群體里那個不健康的人健康起來，這意味著群體中其他人也能變得更健康。”
耶魯大學公共衛(wèi)生學院的詹森·弗萊徹教授認為，所有這些嘗試都基于一個關鍵的科學思想：要想制造一個強大的社交網絡干涉系統(tǒng)，研究人員必須首先明確一點，那就是一個人的健康行為對其他人有著直接、因果聯(lián)系的影響。不過對于某些行為（比如吸煙、喝酒）來說，社交圈的直接影響十分明顯，但對于肥胖來說就不那么明顯了。 在2007年的《新英格蘭醫(yī)學期刊》中，克里斯塔斯基教授和福勒教授稱肥胖會在社區(qū)內通過社交關系相互傳染。他們對12000名生活在弗雷明漢（美國馬薩諸塞州東部城鎮(zhèn)）的人進行了長達32年的跟蹤調查，得出的結論是，肥胖人士容易使他的朋友也變得肥胖。
弗萊徹教授則認為，盡管這項發(fā)現(xiàn)很有趣，但無法證明其中的因果關系。環(huán)境因素可能帶來巨大的影響：也許兩家鄰居都胖，不是他們的社交聯(lián)系造成的，而是街尾的快餐連鎖店造成的。人們如何選擇朋友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也許肥胖人士喜歡聚集在一起，而不是直接地影響對方的行為。（不過克里斯塔斯基教授稱他的實驗已排除上述因素。）
一項新的研究在今年六月的美國健康經濟學者大會上提上日程，這項研究意圖解決調查中關于因果關系的兩難困境。研究的對象是大學宿舍的室友——出于心理健康的考慮，大學室友都是隨機分配的。在密歇根大學的丹尼爾·愛伊森伯格教授的帶領下，研究人員們著手調查775名男生和867名女生的健康習慣。
他們得到了初步的證據(jù)，證明憂郁只在男性社交網絡中傳染，而焦慮僅在女性圈子中散布。另外，愛伊森伯格教授還有足夠的證據(jù)，證明酗酒也會“傳染”。但沒有一項發(fā)現(xiàn)是涉及身心健康的。
這個研究結果可以幫助專業(yè)人士為大學男生度身訂做防止抑郁的項目，但這也為一個觀念潑了些冷水，這個觀念就是：跟快樂的人在一起一定能讓你更快樂。因為社交網絡中，人們的互相影響不會是絕對的正面或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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