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今周刊

作者/陳葦庭

攝影/蕭芃凱

美國零售巨頭開市客在6月底買回其在中國臺灣地區45％的股權，該公司亞太區總裁張嗣漢鄭重承諾，中國臺灣的門店一定會繼續開，最新的加油站服務也會持續擴展，為300萬開市客會員謀求最大福利。

“股權買回后，Costco繼續拓展中國臺灣市場的策略不會改變，接下來臺灣的店還是會繼續開，一定會開！”襯衫筆挺，身高近200公分的開市客（Costco）亞太區總裁張嗣漢用堅定的語氣，一字一句地吐露對中國臺灣市場，以及300萬會員的承諾，未來全臺可望會有25個開市客據點。

這是他在美國零售巨頭開市客（Costco Wholesale Corporation）于6月30日宣布，以10.5億美元（約312億元新臺幣）買下臺灣大統集團持有的45％股權，臺灣開市客從此成為中國臺灣唯一一家純美商量販店后，首度接受媒體專訪。

開市客在中國臺灣擁有300萬忠實會員，每次一有熱賣商品，立刻在網路上引起高度討論，也因此，這次售股案，更是讓所有會員、粉絲高度關注，未來開市客會不會變得不一樣？會不會不再重視中國臺灣市場？

售股交易談了半年

中國臺灣是最后收回的合資股權

“開市客對中國臺灣市場的投資會持續增加，總公司比以往更看重、認真經營中國臺灣市場。”張嗣漢打破沉默，向所有會員鄭重承諾。

由于去年法商歐尚才將臺灣地區大潤發股份賣給超市龍頭全聯，同樣是法商的家樂福也一直有出售臺灣家樂福6成股權的打算，因此在這項收購案公布后，外界也紛紛揣測開市客反其道而行，加碼買回臺灣地區的所有股權的盤算。

“這是總部策略，他們希望全球都是獨資經營，所以一直以來都有把股權買回的想法。”張嗣漢扳著手指，細數十多年來，美國開市客一一購回海外股權的歷程。

原來，從2000年起，開市客就陸續買回英國、墨西哥、韓國的合資公司股權，而中國臺灣的開市客，是各地區合資的業主中持股最高，同時也是總公司在全球版圖上最后一塊“收復的領土”。

為此，雙方花了半年的時間討論，最終拍板由美國開市客以10.5億美元買回大統集團手中的45％股權。“他們是很單純的投資角色，大統家族的本業是經營百貨業（詳見后文），開市客是美式賣場，經營是美國風格，就像是我打籃球，他打棒球，雖然都是零售業，但邏輯不同。過去25年合作得很好，大家同在董事會上，我們互相了解對方的立場后好聚好散。”他解釋。

▲張嗣漢曾是籃球運動員，他將運動員的紀律導入經營管理，辦公室裝潢、設備都極簡化。（攝影／蕭芃凱）

美國總部眼中的小金雞

疫期年營收連續2年破千億

未來回到由美國總公司完全主導的中國臺灣開市客，亮眼業績仍將持續。“亞洲獲利前5名的分店，臺灣就占了3個，會員續卡率高達95％，高于亞洲其他市場平均的90％。”張嗣漢隨口念出的一連串關鍵數字，都是中國臺灣開市客的成績單，平均單店年營收居亞洲之冠，其中，穩坐亞太區店王的臺中店和第2名的內湖店，年營收早就都是突破100億元的百億店。

不僅如此，疫情期間，中國臺灣開市客仍繳出亮眼成績，業績成長破兩成，疫情最嚴重的2020年、2021年營收分別突破1000億、近1200億元，年獲利逾50億元，可說是美國總部眼中的小金雞。

“大家都很好奇，為什么這么小的地方，可以做到這么大的數字？”張嗣漢笑說，而背后的關鍵，就在于他25年來在中國臺灣落實的3D策略。

首先，是清楚的定位（Define）。“開市客商品和會員定位非常清楚，消費者一聽到我們，就知道是以銷售進口商品與自有品牌為主。”張嗣漢說，無論是早期的韓國、中國臺灣、日本到近期拓展的中國大陸，都有很強大的消費力。加上中國臺灣和美國之間有非常緊密的連結，無論是從早期留學、移民、探親，到后來影集、觀光旅游蓬勃，幾乎每個人對美國商品都有一定程度的認識，因此當開市客以主打進口美國商品來到中國臺灣市場時，愈來愈被消費者接受，目前人均客單價約落在100美元左右，等于平均每人在開市客一刷卡，就是3千元臺幣起跳，這個數字也是全臺零售業之冠。

高品質、低價位的差異化（Differentiation），則是開市客第2個優勢。

“便宜、好用，且外面不易買得到，總毛利率不能超過14％，自有品牌（Kirkland）最多也只有15％。”看似張嗣漢隨口說出的數字，卻是開市客全球內部的鐵律。

會員獨享加油站權益

油價硬比中油便宜3元

為了讓會員買到便宜有價值的商品，開市客總部設下毛利率的上限，比一般零售業的20％至50％要低許多。

采訪這天，頂著攝氏30多度高溫，張嗣漢和團隊領著我們來到3個月前才開始營運的新莊開市客加油站，一旁的“今日會員油價表”，98無鉛汽油硬是比中油、臺塑便宜了3.2元，而這樣的加油站，目前全臺有3間。據了解，位在北臺中的開市客加油站單日發油量約有17萬公升，相當于臺中北屯區8個加油站的營業額，穩坐全臺發油量第一的加油站，可見其受歡迎程度。

“我們的油比別人便宜2到4元，刷信用卡還有1％回饋，這不只是價格，而是Costco提供的價值！”張嗣漢驕傲地分享。

但開市客要如何在低毛利的情況下，還能維持獲利？

“我們據點不在租金昂貴的忠孝東路四段，人力也最精簡、裝潢簡單，所有管銷費用壓到最低，省下來的全部回饋給會員權益。”他一語道破開市客25年來能提供高品質、低價位的關鍵。

他進一步說明，盡管加油站土地不易取得，油品來源也是中油，以目前只有3個據點的情況來說，根本無法達到規模經濟，但就算短期無法賺錢，但對開市客而言仍是一門值得的投資。畢竟上門加油的客人都是開市客會員，若能帶動進一步消費，就有機會沖高客單價和營收，他也向中南部會員預告，接下來將在當地開出臺灣地區第4間加油站據點。

事實上，開市客近年確實開發了許多高品質、低價位的商品，除了消費者熟悉的生鮮、日用品，近期投入的加油站，藥局、聽力中心、眼鏡部門和精品都是該公司的重點項目。根據統計，藥局業績占了總營收的7.5％，“現代人很重視smart shop（聰明消費），買好的東西不一定要去精品店，來我們這里買可以省錢啊！誰不喜歡省錢？對我們而言，毛利雖低，但營收累積到一定的量，獲利還是不錯的。”張嗣漢不諱言。

賣場細節處重金寵愛會員

辦公室卻只有簡單桌椅

讓開市客25年來在中國臺灣持續成長的第3個關鍵，還是在于堅持紀律（Discipline）。

走進一般會員購物無法進入的開市客辦公區，映入眼簾的是四面白墻，會議室里只擺放幾張簡單的辦公桌和椅子。

“我們買得起地毯、買得起桌子、買得起大理石地磚，但我們不買，辦公室的裝潢成本可以省下來，就是這個堅持，可以讓我們在亞洲做很久！”張嗣漢一面介紹辦公室環境，一面說著，但場景換到了商場，映入眼簾的水泥地板、手扶梯，雖然看似不太起眼，其實品質堅固，動輒要價上萬美元。賣場環境干凈，寬敞的走道，明明是擁擠的消費人潮，卻遍尋不到一片紙屑，每個細節都看顧周到，背后都是成本投入，“會員是買了門票才加入會員，所以我們得提供最好的價值。”他解釋。

其實，不只是硬體設備，從開市客的行銷策略也可看出張嗣漢對于會員價值的堅持。

他表示，開市客從開幕以來就鮮少投入行銷廣告，唯一作法是精準針對會員投放郵件和軟件推廣，原因就在于，開市客是采會員制，會員數大約就落在300萬人次，若是投入一般大量廣告容易失焦，根本劃不來，因此“不該花的錢，絕對不花”，也再次印證他對于會員價值的重視。

從線上賣到線下

「賣場獨家」仍是營收主力

在中國臺灣走過25年，開市客乍看之下堅持數十年如一日，卻也并非沒有轉變。

疫情肆虐兩年，消費者習慣大幅改變，開市客線上購物的營業額也成長4成。

“線上要能帶動實體店成長，才是最標準的O2O（指線上行銷及線上購買帶動線下消費）。”張嗣漢打開開市客購物網站，里頭產品只有30％可透過線上購買，還有另外70％則標示“賣場獨家”，就是為了鼓勵會員到店購物。

原來，開市客發現，客人每次在開市客網站消費，只會購買一到兩個品項，但若是消費者愿意走進實體門市，往往都會帶走超過10個商品，因此，實體門市的客單價，一直都比線上高出許多。

對于這個現象，張嗣漢也悟出了3T心法，指出線上購物對于消費者雖然是方便的工具，但Taste（試吃）、Touch（摸）和Take（現場帶走）仍是無法被取代的消費體驗，因此若是能透過線上購物激發客人到實體門市尋寶、購物的欲望，才能成功帶動整體營收。

他也點出，無論市況如何改變，“商品內容（Content）永遠是零售業維持不敗的王道。”他認為疫情期間許多零售業者都投入大量成本，布建各種軟硬體通路，但若是無法提供讓消費者認為有價值的產品，很容易淪為價格競爭，無法建立品牌信任度。

展望未來，張嗣漢指出，中國臺灣的消費力應該足以撐起25家開市客門市，因此公司也積極尋找適合的地點展店，預計新北、新竹、桃園、臺中、高雄都是可能的選項。而因為中國臺灣開市業績表現太好，美國總公司在幾年前拍板，由中國臺灣開市客60多名員工的團隊跨海經營的中國大陸市場，上海閔行、蘇州店一開店，業績爆出長紅，中國大陸下半年也將開出四家，希望可以復制臺灣地區的成功經驗，將中國臺灣開市客高品質、低價位的經驗，復制到兩岸遍地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