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時代周報 

撰文/馬歡

日本上班族，正面臨著巨大的消費降級挑戰。

他們已經在努力削減生活開銷了，但還是跟不上物價上漲的速度。

就在7月，日本厚生勞動省公布的調查顯示，日本5月固定工資同比上漲2.5%，漲幅達到了近31年零4個月來的新高。

看到這個數據，日本上班族們卻一點也不開心不起來。首先，雖然固定工資上漲，但另一組數據顯示，實際工資已經連續26個月下降了，而且加上通脹持續和日元疲軟，所謂上漲的薪水，根本無法抵消物價上漲的幅度。

據日本共同社報道，日本總務省8月23日公布的7月全國消費者物價指數顯示，米類較上年同期上漲17.2%，為20年來最大漲幅。與此同時，相關數據顯示，制作拉面的原材料、人力和電力成本在3年內上漲約10%。

也就是說，再這么漲下去，上班族們真有可能連米飯和經濟實惠的拉面都吃不起了。

上班族的午飯降級了

不少躲過新冠疫情的日本拉面店，卻倒在了2024年。

日本帝國資料調查公司的調查顯示，截至今年7月，已有49家拉面店申請破產，創下單年度最高紀錄。

這樣的數字，只是調查的冰山一角，到2024年結束前，預計還將有更多拉面店關門。

這波倒閉潮的主因，在于原材料、人力和電力成本在過去3年內飆漲了10%，店家們承受不了如此高的成本，干脆關門。

“這幾年幾乎拉面中的所有食材都在漲，包括豬肉、雞肉、小麥、醬油、蔥、竹筍等，而且熬煮面湯通常需要店內24小時保持通電，電費更是高得嚇人。”一位拉面從業者抱怨道。

日元大幅貶值也是拉面店倒閉的推手之一。今年以來，日元兌美元已經貶值逾40%，這對資源匱乏、高度依賴進口的日本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此外，日本電力公司聯合會表示，由于日本90%以上的能源供應依賴進口，因此極易受到全球能源供應中斷的影響，例如俄烏沖突。

拉面店在倒閉，消費者們則在勒緊褲腰帶。

日本帝國資料調查公司指出，2023年至今，日本共有195家主要食品及飲料業者生產的超過3.2萬項產品漲價，創下1990年代泡沫經濟后新高。然而，近半日本男性上班族平日午餐開銷不到500日元（約合人民幣25元），對于他們來說，午餐除了近年漲聲四起的吉野家牛肉飯和拉面，也沒有什么更多的選擇了。

即便是最普通的牛肉飯，留給上班族們的漲幅空間也不多了。今年7月26日，吉野家就宣布，一碗標準牛肉飯的價格將從468日元（約合人民幣23元），上漲至498日元（約合人民幣24元）。

牛肉飯 圖源：吉野家官網

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已經有約30%的日本上班族開始工作日不吃午飯，還有15%的上班族一周有3天以上不吃午飯。

社交媒體上也不時出現——“生活變得比以前更艱難，午餐價格限制在200日元（約合人民幣10元）”“請告訴我低價購物的方法”等帖子。

受影響的不止上班族，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在日本一些小學的供餐里，牛肉也消失了。因為美國牛肉在日本的批發價格達到了1991年進口自由化以來的最高水平。

接下來，若是牛肉、大米保持漲價，日本上班族還要繼續消費降級。

外國游客專屬

至于日本人曾引以為傲的和牛等較為高級的食材，已成為了外國游客的專屬。

在北海道的一家餐廳，一份鰻魚蓋飯售價為3500日元（約合人民幣173元），一份雞肉串蓋飯售價為2000日元（約合人民幣99元），而這家餐廳95%的顧客是外國人。

該餐廳的工作人員表示，來這里的大部分顧客不是中國人就是韓國人，也有歐美的游客。

本土消費者則在遠離這些昂貴的食材。

在埼玉縣川口市的一家超市，上架的和牛為每100克1100日元（約合人民幣54元）。一位50多歲的家庭主婦看了一眼價格后，吐槽說：“什么食材都在漲價，即便想吃也很難下手。就算要買，可能也要等到新年了”。最終她只買了一小塊普通牛肉。

日本和牛 圖源：日本貿易振興機構官網

附近的另一家超市也宣布，自7月以后直到來年春季之前，再也不賣和牛，因為問津者寥寥。因為大部分日本人更愿意買相對便宜的“雜交牛”（和牛與奶牛雜交培育而成），以及已經擠不出奶的食用奶牛。

與此同時，由于日元大幅貶值，外國游客對名牌服裝、箱包、珠寶等高價產品的消費也大幅增加。

8月23日，日本百貨店協會公布的數據顯示，2024年1-7月累計免稅銷售額達到3978億日元，超過了2023年全年銷售額（3484億日元）。受益于日元貶值，來自中國大陸、韓國、中國香港等地區的游客，貢獻了大部分奢侈品的銷售額。

另一組來自日本觀光廳的數據顯示，2024年第一季，外國游客消費額（17505億日元）創下歷史新高，超過2019年同期52.0%，其中，中國大陸游客的消費額高達3526億日元，占訪日外國游客消費總額20.1%，繼續保持首位。

外國游客數據高漲的背后，是日元大幅貶值，本土消費下滑。

日本總務省最新公布的家庭調查數據顯示，6月份日本兩人以上家庭月平均消費支出為28.09萬日元，同比減少1.4%，為連續兩個月負增長。物價高漲還導致生鮮蔬菜支出下降5.4%，而政府補貼停止后電費價格上漲，也導致用電支出下降9.1%。

日元后續走勢

今年以來，日元過度貶值，美元兌日元匯率一度跌破160 ，刷新1986年以來的最低記錄。

疊加長期持續的通貨膨脹，“廉價日本”一詞開始頻繁被日本人提起。他們自嘲，日元大幅貶值后，“因為便宜所以去旅游”的外國游客持續增加。

韓國媒體《朝 鮮日報》認為，日元價值不僅低于美元、歐元等基軸貨幣，也不及中國的人民幣、韓國的韓元、印度的盧比等貨幣。

日本經濟團體聯合會會長十倉雅和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匯率是體現日本國力的指標，日本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廉價日本’。”

日元的貶值，還沒結束。市場普遍認為，日元在日本央行干預以及美國經濟數據疲軟后將進一步走弱，甚至還有可能進一步跌至170。

日元大跌，通脹推動高物價，對本土消費產生負面影響，可能抵銷日本經濟此前帶來的所有積極影響。

一份針對1046家日本企業的調查顯示，63.9%的公司表示日元“產生了消極影響：“日元貶值導致進口手表和珠寶全面漲價，人們消費意愿降低，銷售額也隨之下滑；把增加的采購成本轉嫁到銷售價格上以后，客戶的購買意愿出現減退”。

三井住友銀行的經濟學家安倍良太認為，日元的走勢可能取決于美國經濟的增長前景，尤其是美聯儲降息的步伐，他稱之為“至關重要”。

《日本經濟新聞》則認為，美國大選和歐洲政治風險等眾多不確定因素將影響今后的日元匯率走勢。三井住友銀行的宇野預測，“如果特朗普獲勝，美國財政將惡化，日元兌美元匯率將進一步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