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時代財經

撰文/林心林

年關將至，快遞業或又將面臨一次不小的挑戰。

近日，有消費者在社交平臺上反映，北京豐臺、昌平、石景山等地區的快遞出現停發、配送停滯等情況，在京滯留時間甚至長達一星期。“我圣誕節前后在網上買的東西都還沒送到，拼多多商家直接給我申請快捷退款了。”有北京石景山網購消費者對時代財經稱。

這并不是近期出現快遞物流不暢的第一個地區。

2023年12月初，四川雅安部分區縣的快遞網點暫停派送服務，不少到達當地的快遞被退回；隨后不久，陜西漢中5家快遞公司也聯合申請暫停派送服務。

近一周以來，浙江溫州、福建泉州等部分地區也出現快遞派送不及時情況。

剛剛打贏“雙十一”物流大戰的快遞業，又悄然拉響了一場保衛戰。

01

部分地區快遞停滯

或因三輪車合規問題

去年12月下旬以來，社交平臺上關于北京快遞滯留的帖子不斷。此波快遞停滯區域主要集中在石景山、昌平、豐臺等北京部分城區。

直到1月1日，李莉在網上購物的部分商品還是無法發往北京石景山，“有兩家快遞還是停發狀態。”李莉稱，停發狀態已經持續了近一個星期，導致其只能將部分急用的物品發往其他城區讓他人代收。

另有居住在豐臺區的消費者則告訴時代財經，自12月21日起至今，其已經有四個快遞出現停滯，甚至丟失，涉及郵政、京東、韻達，“目前還有兩個沒找到。”

發貨端同樣受到影響，“最近我們發往北京石景山的單子全都打不出來，說是當地網點異常。”一名電商商家稱。其中，有些網點是由于倉庫搬家影響派送，而有的網點則是因為快遞員尚未更換合規電動三輪車導致無法上路，部分網點堆積快遞數量過萬。

合規三輪車政策的執行，正在全國各地的快遞網點掀起不小風波。

去年12月11日，網傳陜西漢中中通、圓通、申通、韻達、極兔共5家快遞公司向市郵政管理局聯合申請暫停服務，原因是漢中市出臺電動三輪車限制政策，嚴查各物流快遞企業的非合規三輪車，導致投遞存在困難，故派送業務無法正常進行。

隨后漢中市郵政管理局發布的情況通報稱，網傳圖片確為本地5家快遞企業擬向市郵政管理局提交的內部報告，不過該局未收到相關快遞企業暫停服務的報告，漢臺區主城區各項快遞服務正常運行。

北京則早在去年8月就頒布相關規定，明確自2023年11月1日起，郵政寄遞、園林、環衛等三個民生服務行業使用的電動三輪車將陸續更換為合法、正規的純電動正三輪載貨摩托車，交管部門將對這些車輛核發“京C”號段摩托車車牌，車輛駕駛人必須考取摩托車駕駛證。

據悉，此次新規執行設有兩個月的“緩沖期”，即2023年11月1日至12月31日，行業違規用車將在此期間陸續退出，由合規車輛逐步替補。“12月31日相當于大限，上頭通知了在此之前必須清退電動三輪車。”北京某通達系快遞員李勤所在的網點，早在9月就動員快遞員換車、考駕照。

不過，據李勤了解，許多網點并沒有立即執行，直到12月才有不少快遞員請假去考駕駛證，部分還需要去外地考證；有消費者同樣稱，其所在片區的快遞網點客服稱快遞小哥因為駕駛證還沒到手而無法上崗。

而在李勤看來，目前快遞派件不及時的原因還在于配送效率變慢。

據悉，新的政策規定郵政寄遞車輛限高1米5，且車頂棚不能再放置物品，“我們平時配送的包裹中，有些包裹長達幾米，車廂根本放不進去只能放車頂，但現在這種情況就屬于超高了，容易被交警攔下。”

另有北京某網點快遞員也表示，如今貨多車小，以前一天只需要拉兩輪貨，現在可能需要拉多一兩趟，而站點到送貨片區一般往返都需要半小時，導致效率下降。“快遞員都是以量計算收入的，這樣（裝載率過低）的話容易增大我們的工作量和影響收入。”

三個月前辭職的快遞員張鵬則直言，“持證上崗問題不大，但是現在快遞行業越來越不好干了，派費低、罰款多，大家信心都不夠了，誰還愿意投入那么多？”以北京通達系網點為例，快遞車大多為快遞員自己購買，張鵬算了筆賬——一輛合規上牌三輪車最起碼6000元，駕照2000元，各種費用加起來要8000-10000元。

據張鵬了解，盡管網點幾個月前就一直在招聘帶有摩托車駕駛證的快遞員，但是效果一般；此外，年底其所在的網點也有三四個快遞員辭職，因此人手較為緊張，快遞配送效率也會比平時慢。

02

卷服務、卷價格、重罰款

加盟商感慨壓力增大

快遞配送停滯及網點不穩背后，遠不止三輪車合規問題所引起。

近來出現快遞配送慢的區域還包括四川雅安、浙江溫州瑞安、福建泉州等地區。其中，四川雅安在12月初爆出物流異常問題，部分區縣的網點自發地暫停派送服務。

據《極目新聞》12月6日報道，雅安市郵政管理局工作人員回應稱，雅安市部分區縣的中通快遞和圓通速遞確實存在無法正常派送的問題，起因是客戶投訴，上級公司對雅安中通和雅安圓通進行罰款，罰款情況比較嚴重，導致網點虧損、生存困難。截至目前，社交平臺上仍有關于四川雅安快遞配送不及時的討論。

罰款一直是快遞行業老生常談的話題，在近年來行業增量見頂、單票價格頻頻下探的大背景下，這一矛盾愈發突出。

數據顯示，自3月起四家A股快遞公司的單票收入便呈現下滑趨勢，價格戰再次挑起。其中，通達系的下跌趨勢明顯，尤其在韻達與申通“搶三”大戰日漸焦灼下，兩者自2023年下半年伊始單月單票收入同比降幅均超10%。

2023年11月，圓通、申通和韻達的單票收入價格分別為2.46元、2.2元、2.38元，同比下降9.36%、16.03%、17.36%，中通核心快遞業務單票收入同樣在三季度錄得下降13.5%。即便是以中高端直營快遞為主的順豐，在6月份剝離豐網速運業務后，其速運物流業務單票收入仍呈現小幅下跌趨勢。

快遞公司放價搶量之下，快遞網點及派送人員的單票收入相應減少，疊加上嚴苛的考核制度，生存空間受到擠壓。

“做快遞六年了，以前一個月頂多罰款三五百，現在每月罰款一千元打底。”張鵬告訴時代財經，其每送一票的收入為0.8-1元，但如果被投訴了一票，罰款則至少50元，“心要很細很細才能盡量避免罰款賠錢。”

一件快遞派送往往有數個指標，以張鵬所在加盟制快遞公司為例，其涉及的考核指標包括貨品完整度、派送時效、規范簽收、是否涉及投訴等等。

而隨著快遞行業競爭日漸激烈，快遞巨頭們往時效與服務質量上尋找溢價空間。

過去這一年，卷服務、卷時效已成為快遞行業關鍵詞，直營三巨頭菜鳥、京東、順豐將時效比拼到“半日達”的維度。而加盟制快遞企業也推出中高端電商件，并紛紛發力送貨上門，甚至有快遞公司喊話“不上門必賠”。

戰火燃向末端配送服務，最終“卷”至基層網點。多位通達系快遞員稱，如今每天的快遞派送中設置了一定比例的送貨上門件。張鵬舉例稱，其所在的快遞公司有部分快件要求必須派前電聯、按需投遞，假如沒有通話記錄便顯示簽收的話，總部抽檢到將進行罰款，這對其而言相當于增加了工作量。

數位網點加盟商在接受采訪時也都談及2023年網點經營壓力顯著增長。

一位2019年承包快遞網點的加盟商稱，過去一年對于網點而言壓力較大，總部整體傳遞的理念為降本增效，因此如果網點在精細化經營上沒有做到位的話，就容易導致較大的扣罰金額。

福建網點加盟商王亮則對時代財經稱，這一年以來網點服務質量要求變高了，但罰款也一年比一年多，“總部罰、省區罰、中轉部罰。”據其展示的2023年考核明細單，全年網點涉及罰款總數超40萬元。除了投訴率、簽收率等網點相關考核，王亮稱上級針對網點的收件業務量也有相應考核。

指標趨嚴的同時，王亮直言派費卻幾分幾分地降，“到網點已經平均1元多幾分了，給業務員7毛左右，剩下的還要支付運輸費等，市場都在壓價格，幾乎都快沒利潤。”

進入快遞業十余年的王亮感嘆，“付出了很多，但是收入卻越來越不成正比。”

（以上受訪者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