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快刀財經

撰文/朱末

東北上熱搜的方式，永遠在人意料之外。

最近，因物美價廉和淳樸熱鬧感動全網的東北早市，又迎來了一波新流量。十一月份的黑龍江黑河，早已寒氣逼人，盡管如此，也阻擋不了大量翹首以待的俄羅斯人，天蒙蒙亮就排著隊通關而來的熱情。

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拎著啤酒，眼睛卻還盯著即將出爐的雞蛋漢堡，邊逛邊吃的俄羅斯人直呼“哈拉少”。“出國吃個早餐再回國”，沒想到這么凡爾賽的事情，竟然在黑河率先實現了。

這一場景瞬間在網絡火了起來，#黑河早市全是俄羅斯人#、#俄羅斯人組團到黑龍江吃早飯#、#黑河早市攤位拉起中俄雙語招牌#成為熱門話題。只要坐7分鐘的船，就能感受一波東北早市的快樂，這哪是出國，根本就是串門，黑河也得以順利出圈。

而在此之前，黑河一直是低調的代名詞。東北的江湖里，黑河既沒有哈爾濱、漠河的知名度，也沒有拿的出手，鮮少人將它列入旅行清單，網上關于它的攻略幾乎為0。

并且，黑河還在經歷嚴重的人口流失。根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黑河市人口為1286401人，與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的1673899相比，減少超38萬人，下降23.15%，年平均增長率為-2.60%。

如今，隨著9月23日中俄免簽政策的實施，這個小城的日常生活正在發生變化。除了俄羅斯“老鐵”，各路短視頻創作者和國內游客也蜂擁而至，給黑河帶來前所未有的關注度。

同程旅行數據顯示，10月份以來，平臺上“黑河”的關鍵詞搜索量較上月同期暴漲近6倍，到達黑河的機票訂單量也較上月同期上漲超過10%。

面對“盛況”，網上出現了兩種聲音。有人認為如果能成功抓住機會，不僅能帶動黑河的文旅升入，還能增加當地人就業機會，幫助提高黑河的知名度；但也有人認為，這對接待能力和服務水平的考驗相當大，處理不好很容易遭到反噬，熱度過后或許會淪為下一個“淄博”。

對于黑河來說，能不能接住這突如其來的“潑天富貴”，還有待時間檢驗。

01

中俄“雙子城”

黑河成流量靶心

當早市的煙火氣跨越國境，黑河人其實早已習慣這種“國際化生活”。

黑河是個“雙語”城市，商店的牌匾、出租車的廣播、酒店的提示通知，甚至連110、120電話都是中俄雙語。在黑河，商貿、旅游等服務人員幾乎都會自學俄語，黑河市的公安部門也會配上幾位懂俄語的警察，及時解決可能遇上的問題。

一切源自于黑河特殊的地理位置，黑河位于黑龍江“鵝脖子”的位置，恰好與俄羅斯遠東第三大城市——阿穆爾州首府布拉戈維申斯克市，隔黑龍江相望。正因如此，黑河和布拉戈維申斯克的往來一直比較頻繁，兩座城市又被稱為“雙子城”。

1988年9月，黑河于布市率先開通了“一日游”項目，后續又相繼開通了“兩日游”、“休閑購物游”，甚至一度發展到只需辦理一次性赴俄邊境旅游護照即可入境。

2022年6月10日，中俄首座跨黑龍江公路大橋正式通車，步行通過只要幾分鐘，中俄的經貿往來加速向前，兩座城市的交往也隨之升溫；2004年，俄羅斯人可免簽證入境黑河，一次入境可以在黑河居住30天。

根據黑河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從2004年到2006年，黑河市連續三年進出口總額比上年增長超100%；2006年，黑河更是實現進出口總額達到158422萬美元，比上年增長171.8%，在全國沿邊地區中，黑河成為了率先打開對外開放大門的城市之一。

2009年，黑河成為全國邊境游異地辦證首批試點城市之一，黑河旅游迎來“風光時刻”。這一年，黑河口岸出入境人數達到86.7萬人次，位居黑龍江25個口岸之首，走在大街上，路過的10個人里，能有8個都是俄羅斯人。

俄羅斯人來得多了，黑河市干脆將中俄邊民互市貿易區從原來的一個小區域擴至全部城區，迄今至少有百余戶俄羅斯人在黑河買房定居，黑河全市GDP在2017年就突破了500億大關。

相近的地理位置，相似的氣候環境，便捷的醫療條件，低廉的商品價格，讓這座小城成為了不少俄羅斯人的“第二家鄉”，而當地人也把這些異國面孔，當成自己的半個老鄉。

如今，隨著中俄旅游團組免簽政策的開放，中俄跨境旅游的游客數量呈上升趨勢。據黑龍江省文化和旅游廳公布的數據，今年中秋國慶期間，黑河市共接待游客60余萬人次，恢復至2019年的184.9%，出入境游客14683人次，連續單日超過2000人次。

真正引爆“黑河”的，還要屬短視頻的傳播。聞風而動的各路主播、創作者們紛紛來到黑河，舉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地記錄下俄羅斯游客們手拿包子油條、大快朵頤的樣子，金發碧眼和東北亂燉的混搭，視覺效果拉滿，這些視頻輕易就能點贊過萬，引發網友們的轉發熱議。

黑河以自己都意外的方式，成了流量的靶心。

02

流量下的眾生相

投機發跡不可取

隨著旅游帶來的人員流動，黑河的“畫風”，開始變得越來越“刺激”。

有人專門拍攝來到黑河的俄羅斯女孩，用俄語詢問其是不是單身，想不想找個中國男朋友，然后把問題答案變成吸引眼球的“找個俄羅斯美女當老婆，比找中國人還容易”。

有人開啟直播記錄來來往往的俄羅斯人，時不時打招呼來吸引注意力，冷場的時候則會夸張地攔住對方的去路，不管對方愿不愿意；有人則順水推舟帶起了貨，甚至還雇了俄羅斯女孩來為自己站臺。

就連黑河本地的商家，也動起了心思。除了物美價廉的早餐，小商品對許多俄羅斯人來說，也充滿了吸引力，來時還是大大小小的空箱子，回去時已是滿載而歸，家庭擺件、小飾品、手工藝品、服裝都很受歡迎，有不少商家看準商機，搖身一變為上游供貨商。

就連“大件”汽車，也因為俄羅斯人的涌入而變得走俏起來。在當地的新聞報道中，有黑河的汽車銷售商介紹，“最近每天都會賣掉10臺左右的國產車，主要以民用車和大型牽引車頭為主，一臺車能掙兩三萬塊錢。”

不但如此，就連語言學校和培訓中心都在一夜之間冒了出來，提供中俄雙語教學，以便為未來的“國際商務”做準備。

有相關人士表示，2022年1月和4月，黑河市已經分別被納入跨境電商“進口試點”和設立“綜試區”范圍，以后的跨境電商，或將成為黑河經濟的另一個增長點。

在流量的裹挾中，消息變得真真假假，黑河的口碑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連累”。針對自媒體上很多視頻博主都在宣傳的“中國車去俄羅斯加油便宜瘋了”，黑河市文旅局專門發出了提醒，目前國內前往布拉格維斯申克的自由行尚未放開，需要提前預約且跟團才能過去，且費用并不低，價格在1000元左右，最重要的是，開私家車是不行的，邊境大橋只允許貨車通行。

即便是可以往返邊境的貨運司機，在俄羅斯加油也沒有想象中劃算。有位東北司機表示，貨運車輛從跨境大橋運過去，往返大概需要近2000元人民幣。其中，中國是830元人民幣，俄羅斯是10000盧布（約807元人民幣），還得算上食宿等費用，并不能省下“三瓜兩棗”。

這也意味著，中國人去俄羅斯旅游、購物沒有問題，可想利用互通后當“國際導游”，那就甭想了，這也勸退了不少想跑到黑河來“投機發跡”的網友。

中俄免簽措施的推進，的確給黑河帶來了更大的市場。但機遇與挑戰往往并存，曾經低調的黑河，如今的每一步都舉足輕重。

重新站在風口上，黑河的未來正被重新審視。

03

會否曇花一現？

黑河未來引爭議

事實上，這些年來，黑河的整體發展情況并不樂觀。

據《2022年黑河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顯示，黑河的主導產業包括農林牧漁業、旅游業、礦業和邊境貿易，在黑龍江各大城市中，黑河的GDP排名第八，與排在首位的哈爾濱市（5490.1億元）和第二名的大慶市（2988.6億元）相比，差距較大。

在今年的政府報告中則指出，黑河當下面臨的挑戰主要包括：經濟總量小且產業結構不合理，工業整體實力較弱且對經濟增長貢獻偏小，口岸基礎設施不強且對外開放層次亟待提升等問題。

黑河最大的特色是區位，最大的優勢是開放。如何充分發揮通道優勢、跨境合作優勢，積極發展跨境貿易、跨境物流、產品加工、文化旅游等產業，擺在黑河面前的問題，樁樁件件都堪稱棘手。

如果處理不好，則會導致黑河成為純粹的過境城市，讓中俄免簽的熱度白白流失而不能為當地發展所用。

慶幸的是，黑河的反應速度并不慢。早在今年4月，黑河就提出圍繞康養、生態、冰雪等資源儲備16個重點文旅招商項目，以恢復中俄邊境旅游為突破，開啟跨境旅游新紀元，以文化娛樂產業項目為抓手，培育市場經濟增長點。

但市場活起來之后，勢必會引發新的“矛盾”。黑河市以自然風光著稱，尤其是未受污染的濕地和森林，但隨著人流的增加，則會帶來垃圾處理、交通堵塞等問題。

也有人擔憂黑河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山東淄博，曇花一現后便陷入沉寂。今年3月下旬，淄博燒烤突然爆紅，吸引了全國網友的奔赴，“五一”期間更是熱鬧，當時僅淄博站累計發送旅客人次就高達24萬。

洶涌的旅客和流量，解鎖了龐大的消費氛圍和商機。僅3月份和4月份，淄博就分別新增了250多家和385家燒烤店，全市的燒烤店達到1288家。

然而，從10月中旬開始，淄博的人氣就開始了斷崖式下跌，商家之間的價格戰從8折打到3折，依然門庭慘淡，有店面9個小時只迎來了一位顧客。

辯證來說，任何一座城市的發展，都不可能一直處于聚光燈下。雖然淄博的熱度已經回歸到常態，但也正是這場全民燒烤，讓人們認識到了淄博，看到了淄博的熱情好客、周到細致，而在一系列的資源整合后，淄博能拿得出手的，也早已不僅是“燒烤”這一張名片。

對于黑河同樣也是如此，把握好當下，通過推動中俄免簽后的休閑商貿交流，發展早市、聯誼和節慶活動等文旅項目，讓黑河成為中俄兩國日常娛樂的重要基地，繼而吸引國內對俄羅斯感興趣的游客，將黑河從過境城市變為旅游目的地，就是最好的“未來”。

雖然外界的種種期待，要轉化為現實中的利好，還有一段路要走。但黑河已經在行動，黑河到底能不能成為又一個東北明星城市，不妨拭目以待。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配圖僅作參考，無指向意義及商業用途）

參考資料：

1.中國新聞周刊《東北這座邊境小城，怎么就火了？》

2.網易客戶新聞端《黑河人口流失40萬后最近火了 俄羅斯人組團來吃早餐》

3.讀城記工作室《寶藏城市這一票，投給東北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