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殼公寓像一顆巨大的雷，砸在幾十萬租戶的頭上。無數年輕人在這場有關驅逐和占有的事件中，成為一場商業生意挫折后的損失承受者。

在互聯網的高速發展中成長起來的年輕一代，見證了新老科技巨頭在新興領域中的廝殺與競爭。同時，也是新商業的關鍵搶奪對象。

2016年底開始，使用ofo，第一次體驗到共享單車便利的許多年輕人，也因為ofo有了第一次爆雷的經歷。他們中，有人到過理想大廈排隊索要押金，有人曾今無數次的撥打過客服電話。索要無門，大多數人只好假裝忘記自己還曾充值過押金。

集中爆雷的P2P卷走的錢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年輕人的腰包。這些錢，可能是家里給的第一次應急金，可能是來自借貸平臺，可能是第一筆收到的工資……

而共享單車、房租、新技術逐漸變為企業的金融工具，年輕人一次次被卷入落敗的商業生態中時，他們又要如何自處，對抗頻繁降臨的雷？

這幾年，我踩到了市面上絕大多數的雷

金晨 25歲，經歷：P2P、共享單車、健身房、長租公寓爆雷

這幾年，可以說我是一個極其合格的韭菜。剛剛畢業，就遭到了社會的連環毒打。理財P2P跑路、共享單車押金退不出來、健身游泳辦卡健身房倒閉、長租公寓爆雷，這些，每一個我都親身經歷過。

2016年左右，我還在上大三時，就經歷了第一次爆雷。

學校沒有健身房和游泳池，就在六道口的“張貝健身”辦了張年卡，2000元。離學校只有五分鐘的路程，游泳健身的設備都很齊全。剛好遇到圣誕搞活動，比較優惠就辦了一張。那會兒我忙著期末考試，辦完卡都沒來得及開卡。

過了半個月，我的小伙伴給我發消息說健身房倒閉了。我當時還不信，第二天去了一看，樓底下全是維權的大爺大媽和學生。大概問了一下，物業說這個健身房欠房租、水電費200多萬，一直不付款，物業就干脆把健身房封了。

后來我加了維權群，還找了律師，律師告知大家，涉案人數多，金額大，需要的時間比較久。那時候老板還出來說，自己愿意承擔責任，只是實在沒錢還我們。我當時覺得涉及金額不是很大，維權耗時太久，時間成本太高，就放棄了。

2017年畢業，所在的公司旗下有一家金融公司，其中有一個做理財的事業部，做的就是P2P的生意，當時有員工加息2%，一年算下來應該年化利息14-15%。老員工都說，他們投資好幾年了，比較靠譜。我自己也大概了解了下，沒發現有什么問題。

剛畢業的時候，家里人擔心我一個人在北京租房、生活什么的要花錢，就給了我幾萬塊錢。我當時的工資足夠承擔我的生活開支，想著這筆錢也用不上，就加上自己攢的錢，投了將近8萬在這個P2P里，從風險角度選了回報期限最短，12個月。

按照當時按照年化收益來算的話，如果正常取出，會有一萬三千元左右的收益。前十個月，都沒出現什么問題。但2018年，P2P爆雷的事情逐漸被曝出來，因為擠兌效應，我們這個理財事業部也出現了現金流斷鏈，兌付困難的問題。

因為涉及金額有好幾個億，經偵介入調查，后來，老板就被帶走了，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之后，這個公司就徹底“雷”了。

我們這邊的領導虧了200多萬，就說要組織維權，大家統計完投資額，我一看，同事們基本都從30萬、40萬-100萬、200w不等，加起來就是好幾千萬。

后來我們按照經偵和公安部門的要求，去登記立案。公司雖然發了聲明，說會及時追償，有錢了就給。但現在，兩年過去，我沒有收到任何聯系。現在我就當這筆錢沒了，已經死心了。

萬幸我當時只是把平時用不到的錢放進去了。我知道的一個同事，為了分散風險，投了十幾個平臺，結果全爆雷了，也是啥也沒回來。

2019年初的時候，我去日本、越南玩，買東西加旅游費用3萬左右，加上當時去矯正牙齒交了首付款，一共用信用卡刷了3萬多。我當時想的就是等回來，P2P里的錢提出來就能全部還清。但誰能想到，我回來的時候，錢都沒了。

那段時間，我的心理也受了一些影響。我當時畢業沒多久，工資也不高，抗風險能力很低。本來以為的保障費用沒有了，我又不想跟家里再要錢，還先瞞了家里一段時間。用積蓄、找朋友借了一些，暫時補上窟窿先還上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我都省吃儉用，盡量避免生活中一切不必要的開銷。

到現在，我都幾乎沒用過互聯網小額借貸。之前做金融相關的工作，我會去看各個平臺的額度，我的花唄額度有49000，借唄是90000，京東白條有30000，京東金條有200000。但這些借貸的產品，我能不用就不用，只用信用卡。

我還趕上了共享單車押金的問題，和絕大多數人一樣，押金就這樣一直留在產品里。

我還是蛋殼公寓的租戶，今年3月，我的蛋殼公寓管家給我打電話，讓我搬家，理由是：房東回北京住，要收房。那時候我的租約還沒到期，正是疫情最嚴重的時候，大部分小區都沒辦法看房，更別提搬家了。

后來經過一番周旋，要求他們賠償，賠償協議達成后的第二天，他們又通知我，房東不回來了。今年11月初，我之前聯系的一個房東說她的房空出來了，我就趕緊搬離了蛋殼。那陣子，供應商到北京總部討要欠款的事情剛剛發酵起來，大家才開始重視這個問題，很多警覺的人和我一樣，選擇犧牲押金退租保平安。

經過這么幾次，我現在對于長期，預付的這種付費模式都不太放心，能選短期的，我就選短期的。健身房是選大型連鎖，可以辦月卡、季卡、年卡的，我一般都只辦季卡，房租也盡可能季度。預付費的模式更要留心，尤其涉及大額的費用，務必考察清楚。

另外一個很重要的是，年輕人的抗風險能力不足，要警惕消費主義的陷阱，量入為出，超前消費一時爽，還錢火葬場。雖然有時候，有些雷也是防不勝防的。

ofo之后，我開始抵觸押金

子集  24歲，經歷：共享單車爆雷

說起來，我騎的第一輛共享單車就是ofo，也因為ofo遭遇了第一次爆雷。

2017年，共享單車才剛剛火起來。我和朋友從哈爾濱來北京上考研復習班，當時很窮，為了省錢，就住在離學校比較遠的地方。為了省50塊的酒店費用，每天花1塊錢借共享單車代步，得騎15分鐘，覺得共享單車很劃算。

剛開始的時候，ofo、摩拜常常有一些活動，騎滿分鐘數就可以拿到優惠券，騎車減免什么的。在北京騎車可以避開堵車的狀況，有時候在路上還能看到夏天的晚霞，騎單車總有一種高中放學的感覺。

那會兒我住在西黃村，西五環，離學校3、4公里的地下酒店。共享單車還沒有特別普及，頭天騎過來放在門口，第二天都還能找得到。后來慢慢有了摩拜、哈啰，可能因為其他品牌的單車不斷迭代，ofo就成了其中最難騎的一個。

2018年，我來北京實習，因為總是踩點上班，地鐵到公司又有一段距離，每次都很著急搶不到車。這時候，路邊的共享單車已經成了摩拜和哈啰的天下了，經常看見倒地的壞掉的ofo，很可憐地擺在路邊。

倒在路邊，和垃圾混在一起的ofo。采訪對象供圖

我記得我給ofo充值時，已經有了一些不好的新聞傳出來，說ofo資金鏈斷了，退不出押金。一次我著急上班，別的車也都被騎走了，在路邊看到了一輛還算是完好的ofo，雖然也隱隱擔心押金會一去不復回，但還是抱有一絲僥幸的心理，想著萬一能提出來呢？

就這樣，我經歷了第一次爆雷。我也和大部分想退押金的人一樣，給客服打電話，但怎么都打不通。關注了ofo的公眾號，還試圖通過網絡的方式試圖要回押金，但都沒什么作用。

現在，他們的公眾號變成了各種廣告。我點開看過余額，除了88的押金，甚至還有額外2塊的儲值。

聽說退押金的人都有一個排號，我前兩天又下了App嘗試了一下，想看看我排到幾號了。這才發現在押金取不出來的時間里，我已經換了手機號，當時注冊的賬號已經沒辦法登錄。

那之后，我一直很抵觸任何有押金的服務。比如現在的共享電動車，我也會經常騎，它也需要押金�；旧�，我每次一用完車，把車停好我就會立馬把押金提出來。

其實我覺得互聯網創業，產品一代又一代，被擠掉很正常。但我比較疑惑的是，為什么普通用戶要因為這些公司、產品的覆滅而買單，我們也不過是出于正常生活的目的，在使用這些服務和產品。

炒幣沒有爆雷的概念，卻處處是雷

林俊  26歲，經歷：炒幣爆雷

我們這個行業貌似沒有爆雷這個概念，但今年的“312”就可以算作是爆雷，而且，是毫無招架力的突然爆雷。

其實3月12日那天，并不單單只是比特幣的問題，而是全球二級市場的問題。當時因為疫情的緣故，所有的市場都在恐慌，大家都在兌現（手持現金）。那會兒國內稍有好轉，但國外疫情肆虐。記得那幾天的全球資產，能想到的，黃金、美股、A股、其他國家的股票，各種商品、能源、化工類股票，幾乎沒有幾個是漲的。

所有人都在跑，比特幣也是其中一個。

比特幣最大的特點是，7x24小時交易，也就是說，沒有休盤。在各類投資中，它是最容易兌現的。在312之前，比特幣的市場熱情很高漲，因為今年有一個話題，是比特幣產能減半，這是4年發生一次的事件。

在幣圈，從過去的經驗看，產能減半確實會帶來上漲，從供給需求上看，供給少了，對應價格就會漲。所以，3月份，比特幣的期貨合約持倉量是歷史新高，比特幣也漲到了單個1萬美金以上。

我已經忘了具體進場的時間點，大概價格在9000點左右。我開了幾天杠桿，賺錢效率極高。于是就開始找朋友借錢，我記得我曾經開過一次6倍杠桿，一個下午盈利50%。六倍杠桿的意思就是1塊當6塊用。比如我投入本金是1萬，漲10個點，正常就賺1000，開6倍杠桿的話，我就賺6000。

經歷了兩年的熊市，所有人都會了杠桿這個工具，看行情上漲，每個人都在上杠桿。挖比特幣的礦工們也看好，借錢加杠桿去擴大自己的礦機規模。

我給朋友和家里借了錢炒幣，相當于杠桿翻倍，可以看作是12倍杠桿。312之前，比特幣就從10000美金跌落到8000左右的位置，這時候，我就已經虧了3、4萬。

312那天下午，我們辦公室正在聊天，因為比特幣上午從8000跌到了7500左右，我在交易所里還有些錢，想了想，就開了做空。幸虧我當時選擇了做空，最后有了一部分盈利，不然我砸在上面的錢，就徹底虧了。

那天下午5點左右，比特幣瞬間，真的是瞬間，開始無抵抗的下跌。下跌速度前所未見，每分鐘跌 5%的速度，從 7500 連續幾百幾百的跌，直接跌倒了 5000多，所有人都傻了。

當時，所有的主流交易所的app，全都不能用。所有人都需要交易，有人要平倉，或者補保證金，有人要出幣�？傊�，那天下午，國內主流的幾家交易所都經歷了宕機。瘋狂到什么程度呢？一家全球交易量前五的交易所，因為沒有人買單，只有賣單，在這家全球交易量前五的交易所，比特幣的價值差點就歸零了。

我們當時還需要發比特幣變化的快訊，很可怕的是，打字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比特幣下降到低點的速度。跌到5000時，大家都覺得比特幣穩住了。但第二天早晨大概六七點，又一次從5000多跌到了3800，也就是說，不到24小時，從7500直接降到了3800，接近50%的跌幅。

一個行業里的KOL在群里說：“我們這個行業算是完蛋了。”還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312之后，大部分人都虧了錢。那之后，我看到一個基金負責人，開始在朋友圈發經書。

我在這個行業待了兩年，其實很想告訴所有年輕人不要去炒幣。這里說的不是區塊鏈的技術，而是光是炒幣這件事，就跟賭博沒有什么兩樣。這個圈子盤子太小，很多人都沒有規矩和基礎的商業誠信，很多人靠騙、靠老虎倉、靠消息鏈來割韭菜。

這個行業中的很多人都很神秘，加密貨幣一旦爆雷，你甚至都找不到維權的地方�？傊�，就是一句話，單純想靠炒幣賺錢的話，最好別來。

親歷蛋殼破碎，7000塊換來一個雷

肉肉 23歲 ，經歷：長租公寓爆雷

不會騎單車、不相信自己的投資眼光，不健身的我，避開了年輕人常遭遇的絕大多數的雷。但沒想到，最后我栽在了長租公寓上。

畢業之后，我一直選擇租長租公寓，一是平臺上合租更放心，蛋殼和自如又有維修和保潔的服務，還可以選擇月付的方式，減省了許多麻煩事。

去年的11月，當時租房合約到期，換租時被蛋殼的黑心銷售欺騙，住進了只有空調取暖的房間，而且空調因為壞了的關系，吹不出熱風。同時，房間還是商水商電，在很節約的情況下，平均每天至少60塊。

經過漫長的維權，我無奈換了一個住處。今年的冬天，我又一次成為了需要維權的人。

今年10月下旬，我們的公寓斷過一次網，蛋殼解釋說更換寬帶供應商，我也沒太留意。但后來我發現，過去的wifi是兩個，一個是普通的，一個帶有“5G”的字樣。現在，5G的那個沒有了，我猜想，應該是為了省錢。

那時候，看到一個同行在朋友圈說，自己的押金退了半個多月都還沒拿到手。當時我開始有一些警覺，畢竟我在10月初時，剛跟蛋殼簽了今年11月續租的合同。11月前兩周，我不在北京，當時有朋友給我發了蛋殼總部供應商討薪的視頻，沒過幾天，我室友發現門口的電箱被人鎖起來了，但我們充值電費后需要推一下電閘才會來電，就聯系了長期負責給我們維修的師傅。

師傅回我們：他現在已經不是蛋殼的員工了，已經沒有維修的部門了，這兩天他們都在總部要賬。結果我檢查消息一看，保潔也已經一個月沒上門了，但我們都沒有留意到。當時陸續爆出了一些租戶被趕走的消息，蛋殼總部登記維權的人排成長隊，我只好一邊看新的房子，一邊想對策。

直到我親手給21世紀地產的銷售開了房門，他拿著一張房東名義的通知條貼在門上，告知我限三天內搬走，我才意識到，我成了眾多被爆雷的租戶中的其中一個。

新來的地產銷售說，我可以跟蛋殼退租，繼續向他們進行付費，以更低的價格租到現在的房間。我覺得他既然現在都會以房東的名義要來把我趕走，可見這家公司也沒有多重視租客的利益。

給蛋殼打電話解約很麻煩，在線等了70多位，不斷按“1”繼續等待，等了10多分鐘才接入，順利停止續約。也提前在蛋殼公寓的App上預訂了退租。

于是我開始緊急找房，在北京下初雪的那一天，來不及欣賞雪，抓緊打包好全部的行李，搬到新找好的房間。在房東貼條趕人之前，室友們都去蛋殼總部做了登記，那里的人告訴他們，房東無權趕走租客，如果房東真的趕人，可以報警。押金等到資金回流就退。

我搬走第二天，就是第三天的期限。房東來督促搬家，室友報了警。后來他們跟房東好說歹說，房東給延遲了一個周。房東后來發微信給室友說，“你們也是受害者，但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們虧的都是小部分，月底我就又一萬多虧損了”，“我上有老下有小�！�

她那時候無論如何都想把我們趕走，總部的人給租客們算過賬，蛋殼的軟硬裝是可以同等抵消現有的損失的�？梢宰屪饪椭苯酉蛩麄兏顿M，和蛋殼解約。我退租那天，蛋殼公寓的管家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我說房東在趕我們，他沒有表示出驚訝，只是頓了一下，說自己不知道，會幫我處理退租。

現在，我的押金加上一部分續約的房租，兩筆錢，一共7000多元鎖在蛋殼的App里。和大多數等待退押退租的人一樣，始終顯示“待打款”。這些錢拿到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過去的爆雷事件都是這樣的，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坍塌是接踵而至的。

搬家整理行李時，翻到一本書《掃地出門：美國城市的貧窮與暴利》。這本書解釋了，強行驅逐是將一些人的貧困，轉化成另一些人的超額利潤的關鍵環節。驅逐也是占有者維持、提升占有物價值的手段。

搬離蛋殼公寓之后，我在室友們搬離那天回去過一趟。不過短短4天，我的屋子里已經住進了新的租客，他剛剛換上粉色的床單被罩。從上一個蛋殼公寓被驅逐，住進了另一個因為驅逐而空置的房間里。

剛畢業，我就成了股市的一顆韭菜

樂樂 24歲，經歷：炒股企業財務造假爆雷

2018年，快畢業的那年，我決定拿著四年來攢的獎學金和兼職的一些錢，去做一些理財投資。馬上要進社會了，我覺得有必要對人生做一個規劃了，說來有點不好意思，這筆錢，我其實是想做“老婆本”的。

我挺有主見的，不是別人推薦什么就跟著買什么，我自己報了理財班，還會去買一些研究財報的書來看，也經常逛論壇，絕不是那種無腦跟風型。最后選擇買了一只醫藥股——康美藥業。

當時也做了很多功課，從財務報表到管理層的分析，幾乎股票論壇上的每一篇帖子我都大概看過，也在認真研究，后來想想，真的挺可笑的。尤其是那些大力分析他的管理層結構非常厲害的文章，現在回憶起來尤為諷刺。

從財務數據上說，它確實很完美，康美藥業在當時幾百只醫藥股中，稅后凈利潤排名第一，營業也挺好，我記得是排名行業第三，市盈率卻只有7左右，明顯被低估了，其他諸如PB、EPS、ROE、ROA等各種指標，也都顯示著它的優秀。當時覺得這簡直就是A股中的價值投資標的被我給發現了。

最初先投了一部分錢，小漲了一波，我挺高興的，覺得自己沒看錯，然后就把當時所有積蓄都放進去了，我當時已經抱定了要長期投資的準備。

其實那個時候，市場上也有聲音在質疑，比如可能存在財務造假，存貸雙高，大股東質押等問題，但是人總會選擇相信自己相信的，我沒去管那么多。

到了大概2018年11月底時，康美可能業績造假的傳言越來越多，股價迎來了一大波下跌，從27元直接腰斬到了12元。但康美藥業立馬出來發文全部否認了，并義正言辭地強調自己沒有問題，現在想想這簡直和之后瑞幸的套路及其相似。

那個時候股價就開始不太好看了，但也還沒到要割肉的程度，加上市場整體不好，我也沒想太多，甚至用自己微薄的工資又補了幾次倉來降低成本。

再后來，印象最深刻就是2019年小長假前的最后一天，康美一晚上發了24份公告，夾雜其中的一份顯示：2017年的年報有14個會計錯誤，比如，貨幣資金多算了近300億。

當然了，這個消息是我第二天一早起來，才在手機瘋狂的推送里看見的。

但他們董事長居然說財務差錯和財務造假是兩件事，坦白說，其實那時候我仍然抱有幻想，安慰自己可能真的只是失誤。對于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這些錢可能就是我對生活的全部的憧憬了，我不想這份夢想破碎。

后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康美被證監會實錘造假300億。

我的股票從20多塊，一路下跌，那幾個月幾乎天天都在跌停，一開盤就是跌停板，每天開盤我都按打出，賣都賣不出去，根本沒人會接盤。后來我基本麻木了，現在的股價是2塊多，我也不打算賣了，會時不時的打開賬戶看看，就當買個教訓：很多太美好的東西都是別人想要讓你看到的，其實只不過是處心積慮制造的幻象。

*文中金晨、子集、林俊、肉肉、樂樂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