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聯商專欄

撰文/聯商高級顧問團成員老刀

12月20日，“直播一姐”薇婭的粉絲們沒等來直播，卻等來了一則薇婭偷逃稅被罰的重磅消息。

薇婭被罰13.41億，是有史以來個人接受的最大罰單。作為直播帶貨行業的頂級主播，薇婭的倒塌絕不是孤立的事件，對直播帶貨的野蠻生長一定會產生重大影響。

01

13.41億是怎么算出來的

杭州市稅務部門的公告稱：

經查，黃薇(薇婭真名)在2019年至2020年期間，通過隱匿個人收入、虛構業務轉換收入性質虛假申報等方式偷逃稅款6.43億元，其他少繳稅款0.6億元。

在稅務調查過程中，黃薇能夠配合并主動補繳稅款5億元，同時主動報告稅務機關尚未掌握的涉稅違法行為。綜合考慮上述情況，對黃薇追繳稅款、加收滯納金并處罰款，共計13.41億元。

也就是說，薇婭的13.41億罰款包括三部分：需要追繳的稅款、滯納金和罰款。偷逃的稅款合計是6.43+0.6=7.03億元。偷逃的稅款薇婭已經補繳了5億，應該還剩2.03億需要補繳。

杭州市稅務的公告還寫到：

對隱匿收入偷稅但主動補繳的5億元和主動報告的少繳稅款0.31億元，處0.6倍罰款計3.19億元；對隱匿收入偷稅但未主動補繳的0.27億元，處4倍罰款計1.09億元；對虛構業務轉換收入性質偷稅少繳的1.16億元，處1倍罰款計1.16億元。

罰款部分的合計是：3.19+1.09+1.16=5.44億元

其中的疑點是，薇婭補繳的5億是否包含在13.41億的總數之中？按照對杭州稅務發布的公告其字面理解，“對黃薇追繳稅款、加收滯納金并處罰款，共計13.41億元。”也就是說，除了主動補繳的5億之外，還要追繳稅款，言下之意是這5億不包括在13.41的總數之中。

如果照此算法，罰款5.44億，偷逃稅款尚欠2.03，剩下的滯納金就是13.41-5.44-2.03=5.94億。

如果補繳的5億元包含在13.41億之中，那么薇婭要交的滯納金是13.41-5.44-7.03=0.94億。

大部分人的理解是，這5億應該是包含在13.41億之內。否則從直觀的角度來判斷，這天價的罰款就太高了。即使這樣，也已經讓人咂舌。

02

薇婭到底多賺錢？

薇婭的天價罰單，讓大眾再一次見識到，直播帶貨行業的水有多深。

薇婭到底是如何偷稅的？杭州稅務的解釋是：

2019年至2020年期間，黃薇通過隱匿其從直播平臺取得的傭金收入虛假申報偷逃稅款；通過設立上海蔚賀企業管理咨詢中心、上海獨蘇企業管理咨詢合伙企業等多家個人獨資企業、合伙企業虛構業務，將其個人從事直播帶貨取得的傭金、坑位費等勞務報酬所得轉換為企業經營所得進行虛假申報偷逃稅款；從事其他生產經營活動取得收入，未依法申報納稅。

其實，薇婭的偷稅手法并不復雜，就是把屬于直播過程中的個人收入轉移到她名下的多家公司，以此來減少納稅金額。

據虎嗅的報道，“一般的小主播會以個人名義跟平臺簽一些勞務合同，平臺支付勞務報酬，主播傭金、坑位費收入算勞務報酬，適用3%-45%的稅率納稅，超過96萬的部分都需要按45%交稅。

個稅的最高綜合所得稅率為45%、個體工商戶的生產、經營所得等為35%，利息、股息、偶然所得為20%。簡單的說，吃利息的、靠資本的、運氣好的稅最少；工商個體多一些；2億靈活就業，上班的稅率最高。

很顯然，個人以勞務所得，征稅比例最高。

所以，頭部主播會成立工作室來避稅，由同一人成立的多家工作室可以分別納稅，不合并繳納，這樣又再次節省了稅款。甚至，不少地區為了吸引企業入駐，會對相關工作室提供優惠政策，降低稅率或是以獎勵形式將部分納稅返還，這使得繳納稅額更低。

公司的經營所得稅一般只有5%，薇婭如果把個人收入轉變為公司經營收入，則納稅比例會更低，這也是薇婭逃稅的主要動機。

從雪梨到薇婭，稅務部門很顯然已經盯上了頭部帶貨主播們的納稅問題。

據媒體報道，一位辣椒醬品類商家透露，當時一位直播的招商人員給他報價，李佳琦坑位費40萬、傭金10%-20%，薇婭35萬、傭金5%-15%。這還是對小品類和不知名品牌的坑位費與傭金標準，對大品類，知名品牌可能會更高。

對李佳琦和薇婭來說，一場直播銷售動輒幾十億，其收入之高可想而知。《2021胡潤百富榜》上，薇婭的老公董海鋒以220億元身家位居第302位。

薇婭和老公董海鋒旗下最主要的公司是謙尋控股有限責任公司，這家公司又有謙尋文化等四家子公司。其中，謙尋文化作為其最主要的子公司又控股著14家孫公司。

通過謙尋文化這家公司，薇婭夫婦幾乎布局了直播帶貨全產業鏈。謙尋文化官網顯示，公司主要業務板塊包括直播招商、謙娛娛樂、謙禧文化、供應鏈合作以及全案合作等。

在眾多業務中，最為人熟知的是其MCN業務。官網顯示，謙尋文化旗下有50多位主播，其中既有林依輪、李靜、海清等知名藝人，也有不少知名網紅。最新數據顯示，謙尋平臺年GMV高達100億。

03

薇婭倒下了，其他主播呢？

李佳琦和薇婭，是直播帶貨領域的雙峰，也是淘寶手中的王牌。

雪梨事件之后，除了罰款，淘寶店鋪被關閉，雪梨創立的宸帆電商官網無法訪問。雪梨和林珊珊在微博、抖音、小紅書、微信等多個社交平臺上的賬號也都被封禁。雪梨幾乎從此從網絡徹底消失。

這次薇婭之后，也會如此嗎？12月20日晚些時候，薇婭微博賬號已被封禁。另外淘寶直播、抖音上也已經搜不到薇婭的賬號，淘寶店鋪也關閉了。

薇婭發道歉信聲稱：“我愿意為我的錯誤承擔一切后果”。同時，薇婭丈夫董海鋒也發布致歉信，信中表示：我深知我們在稅務上并不專業，因此聘用所謂的專業機構幫我們進行稅務統籌合規，但后續發現這些所謂的合法合規的稅務統籌均存在問題。

在更為專業的財務團隊到崗后，公司發現稅務統籌有極大風險，于是自2020年11月至今，終止了所謂的稅務規劃統籌，按照45%個人所得稅率全額繳納薇婭相關稅款，并主動補繳在此之前的不合規的相關稅款。

他表示：“很愧疚，我們在稅務這個最基礎的義務上犯了大錯”。

按照正常邏輯，薇婭的主播生涯可能就到此結束了。一方面，淘寶平臺只能將其舍棄；另一方面，不會有商家找一個有污點的主播帶貨；第三，粉絲們也會紛紛散去。

從雪梨到薇婭，監管部門對直播帶貨這個行業已經是嚴監管。

今年9月，國家稅務總局專門印發通知，明確網絡主播2021年底前能夠主動報告并及時糾正涉稅問題的，可以依法從輕、減輕或免予處罰。據了解，已有上千人主動自查補繳稅款。稅務總局同時明確，對自查整改不徹底、拒不配合或情節嚴重的依法嚴肅查處。

在強監管下，網紅主播的“補稅潮”已經開始。

薇婭倒下，其他的頭部主播還安全嗎？12月20日下午，李佳琦的美one公司負責人接受媒體采訪時稱“我們老老實實經營，本本分分直播，公司一切經營正常。”

12月20日，大量微博網友前往@李佳琦Austin 博文下留言，有網友稱，“哥，別偷稅漏稅嗷我可相信你了”，“哥你可千萬別干違法的事拜托！”，還有人稱，“隔壁薇婭出事了，你千萬要好好的，千萬不能逃稅漏稅！！”

如果雪梨，薇婭都存在偷逃稅款的行為，那么其他頂流主播會不會也以同樣的手法隱匿巨額的個人所得？筆者認為，這幾乎是肯定的。主播收入高，個人所得稅率又高，將部分個人所得轉移到自己控制的公司名下，降低稅款，應該會是直播帶貨行業潛規則。

但是，處罰和曝光，是兩回事。處罰不曝光是最大的保護，一旦曝光，罰錢尚是小事，人設坍塌，這行業就混不下去了。

直播一哥底氣很足，很有可能已經補繳了大量款項，不予曝光，頂流主播之路還能繼續走下去。12月20日晚間，李佳琦的直播照常進行，直播觀看人數超過3000萬人次，而李佳琦以往正常直播觀看量在兩千萬上下。直播中不少網友表示李佳琦是“全村的希望”。

工商資料顯示，李佳琦當前共關聯16家企業，其中在6家企業中擔任法定代表人，企業狀態均為在業存續，控制企業數量達13家。如果查一下這些企業的實際業務經營狀況以及收入情況，結果或不言自明。

04

直播帶貨蠻荒時代結束了

整個直播帶貨行業的野蠻生長和春光無限，應該會大幅度地收斂。薇婭事件對整個行業會產生深遠影響。

回顧舊聞我們可以看到，今年雙十一期間，單單在10月20日一天，李佳琦帶貨銷售106億，薇婭銷售82億。很多人認為，這么高銷售數據當中，一定會包含大量的水份。如果是主播以自己的資金刷單推高了銷售額，結果最后還要為這些虛假銷售吃下稅款，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有苦說不出。

薇婭的罰單成了一記重磅警示，至少直播帶貨的虛假銷售，是再也不敢搞了。主播們會更加低調和真實，畢竟，每推高的一分錢收入，都是被監管牢牢盯著，要納稅的。

另一方面，對平臺來說，也會可以控制頭部主播的帶貨份額，平臺一定會控制對頂流主播的扶植力度，需要重新考慮和規劃，對整個主播體系當中流量分發的公平和均衡。腰部主播，底部主播，商家自主的店播，應該會迎來多樣性的發展與生長，可以說，直播帶貨蠻荒時代結束了。

*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聯商立場